第六百零四章铁一样的男人

夏城。
  全城都处在沸腾之中，左王的归来，女帝大赦天下，封赏天下。
  举城狂欢。
  帝宫之内，左王的膝前，拥着五位孙儿孙女。
  偌大的左王，摸摸这个的小胖脸，抱抱那个小家伙，小家伙很不情愿，但母亲就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们只好忍耐着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爷爷，个个皱着小脸，再多好吃的，也不高兴。
  太子左泽龙，相比要安静得多，他仰视着这位老人，忽然问道：“爷爷，我爹爹何时回来？我娘有些想他。”
  左王笑道：“快了，你父亲是好样的，将来，你要效仿他，象他一样强大。”
  左泽龙不以为然。
  “我才不学他，他让我娘难过，我不会离开我娘，不过下次再去湮罗川，我会替他去，让左泽龙的名字比我爹的还厉害！”
  左王大笑，连连说好，心头又是温暖，又是感慨，左氏后继有人了，左泽龙的气概，并不输当年的左龙罴。
  宫前，酒宴彻夜不息，诸王公贵族，诸大臣们，陪着归来的左阀诸将痛饮。
  左阀已经将大部，都迁入了夏城，留在武商帝国的，只是一个小分支，亲人团聚，何等欢腾。
  左阀上下，对左星尘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到处能听到颂扬感激左星尘的声音。
  一道身影，在宫墙下站了许久，外面的热闹暄嚣，仿佛与他无关。
  左师凰一直忘不掉，历经数年的相思之后，见到李龙凤时的情景。
  当一身盛装的李龙凤，笑容雍容华贵，以大礼参拜时，他的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弟妇，参见大哥……”
  李龙凤平静而欢喜的声音，犹在耳边，令他心头滴血。
  在她的身边，还牵着一个炎夏王朝的太子左泽龙，小家伙歪头看着他，一副贪玩不羁的样子，模样象极了当年的左星尘，又多了一份顽皮与灵动。
  那是左星尘与李龙凤的骨肉。
  那一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单独见过李龙凤，他几次刻意想遇到李龙凤，也一直没有机会，不知道为何，李龙凤不仅不见他，身边总是陪着左思思，就算见到，也别想叙旧。
  今天，他想见她一面，有些话，一直梗在胸口，越来越沉重。
  ……他立在阴影里，叹息了一声，转身向后殿走去。
  他穿过重重宫殿，一直来到后宫，路上，有几位侍从遇见他，要一路侍奉，被他摆手拒绝了。
  帝宫内院，左师凰直入了淑德宫，踏入了李龙凤的居所。
  有大嬷嬷出面阻止，直接被他推到一边，他出手干脆利落，手法妙到毫巅，大嬷嬷空有一身修为，只能连连后退。
  左师凰大步而入，迎着他的，是左思思幽怨的目光。
  “大哥，你干什么……”
  左师凰看也不看他，目光落到了一边的李龙凤身上。
  与当年相比，李龙凤美得更加惊心动魄，生了左泽龙后，身材依然凸凹有致，坐在那里，高高在上，颠倒众生。
  她没有起身行礼，只是目不转睛地回视左师凰，毫不躲避，目光平静无波。
  “思思，你出去，我有话要跟你龙凤姐说。”
  左师凰沉声说道。
  左思思摇头：“大哥，你要跟三嫂说什么，我也想听。”
  左师凰回头来，看了左思思一眼，左思思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一身黄色的龙袍，一股得天独存的皇家气势，这让他觉得陌生，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大哥的小屁孩子了。
  他感慨了一下，摇头说道：“我有些话，要私下里跟你龙凤姐说，你离开吧。”
  左思思摇头，坐在那里不动。
  “我不走，有什么话，你就跟三嫂说吧，咱们一家人，没有可避讳的，三嫂有什么话，从不瞒我。”
  她一口一个三嫂，倔强地纠正着大哥的错误，一再强调，这是三哥的妻子。
  这一刻，左思思心里很难过，三哥在一家人拼命，大哥回来后，却只关心李龙凤，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三嫂的动向，左思思几次跟大哥谈心，说明当初三哥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当初不与李龙凤联姻，李阀就会与商杰连姻，皇旨一下，无可更改。
  当时的左阀，太需要李龙凤的支持了，有了胭脂军的支持，各阀要动左阀，就不能不顾及到这股力量。
  三哥是不得已，当初答应娶嫂之日，三哥的哭声，撕心裂肺，那声怒吼，至今回想起来，都令左思思心酸。
  为了家人，为了救回父兄，为了拯救左阀，三哥几乎一直在苦苦战斗，苦苦修炼着。
  可是，令左思思失望的是，大哥被三哥救回来后，却一心惦记着与李龙凤当年的恋情，不肯放手。
  “没关系，小妹，你出去吧。”李龙凤忽然开口，对左思思说道。她又说道：“在外面等着，一会儿我们接着说平乱的事。”
  左思思迟疑了下，答应了一声。
  “好，我在门外等着，大哥，有什么话，你跟我三嫂说吧。”
  左思思临出去时，也不忘了重提了三嫂这个称谓，左师凰脸色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左思思离开，室内只剩下左师凰与李龙凤两个人。
  左师凰缓缓走过去，将一只手，轻轻地握在李龙凤的手上，温软柔腻的一只手入手，令他心头震颤，多年的相思，涌上心头，他柔声说道。
  “难道……当年的一切，都是梦境么……”
  李龙凤抽回手来，请左师凰坐下，她凝望着左师凰的脸，左师凰依然英武不凡，经历过风霜后，气质更加沉稳更加厚重。
  她叹息了一声，郑重说道：“凰哥哥，当年龙凤十四岁，情窦初开，当年就算不是大哥你，龙凤也会爱上另一个人，其实后来，二哥在我心中的地位，还要高过大哥，
  他当年血染长街，从皇家暗侍手中，救出我来，象一座大山一样守护着我，我所有的要求，他总能达到，陪我散心，陪我疯玩，后来，我更喜欢二哥龙罴一些，我想龙罴二哥，只身前往湮罗川，可能就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什么，
  大哥，龙凤再强大，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生，谁陪在她身边，她都会爱上他，这是天性，小妹不想欺骗你，当初爱你，爱二哥，都是真的，直到后来，你跟二哥，都抛下我们，跑到湮罗川绝境去了，
  左星尘从星河归来，凰哥哥，那时的李龙凤，已经二十有二，统领一方，再不是情怀初开之时，当初看到左星尘时，还没怎么样，只想象个家人一样爱护他一下，结果，左星尘是绝是无仅有的人物，李龙凤有生以来，从没有如此深爱过一个人，象他一样，他高大强横，心狠如狼，藐视一切，
  他战意无穷，无论是谁，惹到他的下场，都极惨。他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男人，强过了你跟二哥，凰哥哥，我爱我的夫君，盼凰哥哥能明白这一点，将小妹当年的年幼无知，忘了吧。”
  “什么……”左师凰愣在那里，久久地望着李龙凤，一颗心沉入了谷底。他只感到心头恨意冲天，心上最后一丝暖意，也慢慢凉了下来。
  他不肯甘心，双眉如剑而立，直直在盯着李龙凤，沉沉说道：“如果不是陷落湮罗川，我才是最强大的，我保证……我会强过左星尘！”
  李龙凤低下头去，手中拿过一件左星尘的战袍，放在怀里抱着，她的脸上，有一种温柔到骨头的神气，双眼与全部心神，似乎都在这件战袍上。
  她轻声说道：“不会的，大哥，左星尘血狩万里，你做不到，一个人血战湮罗川，你做不到，一个人灭大衍王朝，你更做不到，一个人远赴中元星朝，一个人做了那么多，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左星尘，大哥，在龙凤的心中，只有他一个男人，即使他终将弃我而去，我也永不负他。”
  “什么……”左师凰呆住了，他喃喃说道：“我听说，左星尘说过，有一天，他终于离你而去……”
  “大哥，有一天，左星尘肯定会弃我而去的，不仅是我，这个家，都无法一直追随着他，他的目光与胸怀，都在星天之上，洛星大陆太小了，大哥，你还是不了解他，儿女情怀，他一样有，只是看得很淡，那是一个心如铁石的男人……”
  说到这里，李龙凤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怀里的战袍，抱得更紧了。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觉得无话再说，左师凰失魂落魄，却不肯离开，坐在那里，呆呆发愣。
  许久，门口有人轻敲了下，左思思从外面进来，问了一句。
  “说完了，大哥，三嫂。”
  左师凰无声。
  李龙凤笑道：“一家人，话有都是时间说，等你三哥回来，我们一起聊上几天几夜，哈哈。”
  左师凰起身就走，左思思叫了声大哥，他也没有回应。
  室内，片刻之后，只剩下两个女人。
  左思思呆呆看着大哥离去的身影，眼睛微红。
  “唉，”女帝叹息了一声：“大哥也挺可怜……”
  李龙凤倏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女帝，两眼中有怒火在跳。
  “思思。”她声音凌厉地说道：“你三哥现在还在湮罗川苦战，他辗转百万里，斩杀十亿，拼死血战……你……你好大胆子！”
  最后一句，几乎喝出来的。
  左思思一惊，小脸一白，忽然噗地一下，扑到了李龙凤怀里，双眼垂泪。
  “三嫂，我错了……我一样想三哥，想得睡不着，想得心口疼，不知道他吃过了没有，睡过了没有，有没有伤到……”
  李龙凤紧咬牙齿，两眼中，全是泪光，她悠悠说道：“那是铁一样的男人，不用我们女人担心，我们只要做好我们的本份就好，一切，都等他回来，只要他在，世上就再无事！”
  “是啊，只要三哥在，天下还有什么事，让我们担心呢……”
  两人女人，相拥而泣，都要思念着远方的帝尊，左星尘殿下！
  湮罗川，左星尘身前，枪龙如恶梦一样，轻轻划过一只大妖王的身躯，将之斩碎，漫天的血海再现，三条外域星河之上，这片天穹，快被血海充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