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英魂聂士成
一枚枚炮弹在身边不时炸响，激起一阵砂石夹杂着鲜血从空中雨点般的打落下来。 一发发子弹从老者和李五行的身边擦身而过。 枣红色的战马驮着老者躲过了一次次炮火的袭击全力冲杀在敌军的炮火之中。 李五行的眼前瞬间变成了一个尸横遍野的战场，桥下的河水也被鲜血染红，硝烟弥漫在面积并不大的“八里台”的上空。 老者和他率领的清军奋力冲杀在敌我战力悬殊中却是逐渐占领了上风，联军和日军似乎被这种气势压倒也慢慢的往后退去。 老者沾满鲜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胜利的微笑，他忘记了疲惫和疼痛不禁感到一种快慰。 “跟我杀！”老者怒眼一瞪用颤抖的右手挥舞着军刀继续高声喊道。 “杀呀！”一阵更大的叫喊声从老者和清军的身后突然响了起来，老者调转马头回身望去脸色不禁大变。 只见一大片红色的人群狂呼乱叫着向老者和李五行站立的小桥位置冲杀了过来。 老者身后的战士高声喊道：“是义和团，义和团也打过来了。” “报。”一个士兵慌乱的跑到了老者的面前。 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的说道：“报……报主帅，义和团抄了……抄了主帅的家，把……把主帅的老母亲也抓走了！” “什么！”老者刚才还闪出一丝希望和胜利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 老者坐在马上没有再说话，他看了一眼不断逼近的红色人群，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后退却又准备进攻的外国军队。 老者望着身后已经伤亡惨重的部队眼中不禁淌出两行热泪。两枚炮弹在老者的身边响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军门，躲躲！快走！”身后的士兵焦急的朝着老者的方向边跑边喊道。 老者坐于马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躲闪之意。 “哈哈哈！”老者猛地对天狂笑数声：“汝等杀退拳匪，自行逃生，我便死于此了。”他收起笑声对着前面的几个士兵喊道。 “杀！”老者挥舞着军刀策马往外国军队的方向冲去。 “军门，不能去啊！”一个年轻人大叫一声上前紧紧拉住老者的马嚼环哭着喊道。 老者将军刀高高举起怒目圆睁暴喝道：“松手！” “军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年轻人痛哭不止。 老者突然平静了下来低声叹道：“孩子，你不懂。” “军门……”年轻人泣不成声但依然紧紧抓住缰绳死死地就是不松手。 老者举起军刀暴喝一声道：“此吾致命之所也，逾此一步非丈夫矣！” “松手！”老者低头怒目瞪着年轻人命令道。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马下还是死死地拽着缰绳往后用力的拖着。 李五行心念一动自己的身子便配合着年轻人的力道不禁往后退了几步，他也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英雄老者前去送死。 “哒哒哒！”枣红色的战马不进反退似有退却之意，如此一幕让老者和年轻人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一丝惊奇的神色，年轻人更是满意的微微一笑。 “松手！”老者顿时急了，用力咆哮一声便见手起刀落狠狠地往年轻人的双手砍去。 这一切动作也尽在李五行的眼前他不禁也为年轻人深捏一把汗，他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啊！”的一声惨叫。 年轻人终于松开了双手低头看去，只见老者就在砍下之前瞬间翻转了军刀把厚厚的刀背砍落在他的手臂上。 李五行睁开眼睛看见这一切也为年轻人松了一口气。 “军门……”年轻人忍受着剧痛颤抖着双手大喝一声便什么再也说不下去了。 “杀！”老者眼中似有一点泪光闪动猛拍一下马背又提起军刀高高举起往前方冲去。 可是他身下那枣红色的战马不知是在李五行“阴神”的控制下，还是这匹马本身也有了不再前行的意识，此时站在那里却如老树生根纹丝不动，。 “杀！”老者两腿同时使劲又猛拍一下马背催促着战马继续前进，但是马蹄只是微微踏地后退一步却根本没有前进的意思。 “红孩儿！好！”年轻人含着热泪叫好一声。 老者抬头望了望前方准备进攻的联军又回头望了望远方大肆进攻的义和团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他轻轻地抚摸着战马的耳朵低声动情的念道：“红孩儿，红孩儿啊！你在我心中早已不止是一匹战马那么简单，你可是在我军营出生的小马驹，刚出生的时候就让我碰上了，当时你浑身赤红煞是好看，我毫不犹豫就给你起了‘好孩儿’这个名字，转眼你跟我纵横沙场已是十多年了，你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孩子一个战友。”他的语气有点哽咽了起来。 他血红的眼睛注视着红孩儿的眼神就像在做着最后的诀别。 李五行看着老者沾满黑灰鲜血的面庞和胡须仿佛在做着一个跨越时空的交流，他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只见‘好孩儿’那大而明亮的眼睛真的趟出一行热泪，这或许正是李五行的“阴神”和‘好孩儿’的灵性交融在一起已经有了心意相通的神奇感觉，此时‘好孩儿’和李五行已经融为一个整体。 “好！很好！”老者突然眼神一炬拍打着‘好孩儿’大喝一声：“今天这个时候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去送死，好，红孩儿我也不让你去送死，我自己冲上去。”说着身体一抖就要翻身下马。 李五行心念一紧，“嘶！”的一声仰天长吼，‘好孩儿’前蹄一踏马身一跃而起，这是冲锋陷阵的准备。 老者身子一晃连忙抓住缰绳瞬间明白了‘好孩儿’的意图，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举起军刀大喝一声：“杀！” “军门……”坐在地上的年轻人满含着眼泪爬了起来，无奈的也翻身上马决然的跟着老者往联军的阵营冲去。 “杀！”老者挥舞着雪亮的军刀，驰骋在战火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横刀跃马高喊着往前猛冲上去。 他手中的军刀闪出雪亮的白光，身上黄马褂透出一抹鲜艳的黄色，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轰轰……”一发发炮弹掉落下来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激起一片片带血的黑土和石块。那年轻人连人带马一齐倒下。 “嗖。”的一声，爆炸的气浪冲掉了老者的官帽，一块弹片划破了他的腹部，肠子瞬间流了出来。 老者忍着剧痛没哼一声慢慢的将肠子塞了回去，用左手费力的抓起长长的发辫，用力往后一甩，提起刀又往前面冲去。 “砰砰砰……”又是一阵枪林弹雨，老者又身中数弹鲜血从嘴中汩汩而出。他的两条腿也被打断无力的摆动着垂向地面。 李五行顿觉后背就像热水浇在了上面一阵刺痛传来，他明白那是老者滚烫的热血流了下来。 老者坚持着没有倒下，‘好孩儿’拖着自己的主人毫无畏惧地继续前进，眼见距离前方联军的阵营越来越近了。 李五行的眼中已经能够看见前方几个外国军官的身影和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们。 只见不远处一个外国军官仔细的打量着浑身是血的老者。 他定睛细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用手掌猛拍了一下脑门，大吃一惊的叫道：“上帝啊，聂士成！那是聂士成！” 李五行也被这一声惊叫猛然唤醒了记忆的大门。 不错，这位一心赴死的老者正是晚晴的最后一位名将--聂士成。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正是聂士成的管带--宋占标。 此时外国军官也快速的催马上前远远地看着聂士成大声喊道：“聂军门！军门大人请止步！” 聂士成分明也一眼认出了这位英国骑兵军官，随后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是你！” 眼前的外国军官正是聂士成曾重金聘请过的洋教官--洛斯勃尔。 “军门大人，生命是宝贵的，作为一名军人，你已经为国家尽职了，我恳求你不要为了你们昏庸无道的朝廷作无谓的牺牲。投降吧，我会像过去一样敬重你！”洛斯勃尔大声说道。 聂士成拼尽全力大喝一声：“屌！你再不动手，我就开枪了。”说完他将刀扔下，慢慢的掏出一支左轮手枪，颤抖着对准了洛斯勃尔。 “聂军门……”洛斯勃尔并不畏惧还想说些什么，他想做最后的一丝努力。 “砰。”的一声枪响了。 “砰砰砰……”顿时枪声响成一片。 一发子弹从聂士成的嘴里打进去，从后脑穿了出来，又一发子弹射穿了他的前胸。 聂士成依然坚持着坐在马背上没有倒下，他凭着最后一点心智摇摇晃晃的往前继续行进着，滚烫的热血顺着马背流下滴落在地面上。 “砰。”的一声一发子弹击中了聂士成的太阳穴。 聂士成摇晃着轰然倒了下去。可是就在他倒向地面的瞬间只见身下的战马‘好孩儿’也顺势跪向地面。 如此这样聂士成并没有重重的摔下去而是顺着战马的脖子慢慢的滑向了地面，这或许是‘好孩儿’能够为主人聂士成可以最后做的一件事情，也是李五行的心愿…… “军门！”宋占标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聂士成的身体。 “军门！”紧随而来的士兵也都哭声一片的跪倒在聂士成的身边。 此时聂士成面露一丝笑容，双眼微微的张着却已经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