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李砚正盯着场中,闻言脸红一下:“小义叔莫要取笑我了,我是在看规则罢了。” ??伏廷看过去,李砚眉目与栖迟有些相似,特别是脸红那一下,神情也很像,他心说真是一对亲姑侄。 ??他问:“你想不想上?” ??李砚说:“我没击过。” ??“想,还是不想。” ??他犹豫一瞬,点了头:“想。” ??伏廷紧袖:“那就来一场。” ??罗小义掏出根带子为李砚绑袖口,一面笑道:“你姑父疼你吧?” ??李砚嗯一声,想着姑姑的话,要对姑父好,姑父就会对他好。 ??可他觉得自己并未替姑父做过什么,姑父对他也不差。 ??…… ??栖迟在帐中坐了片刻,听见外面一阵山呼声,便走了出去。 ??新露和秋霜一左一右地守在门口,与她说着方才的情形—— ??“家主,世子下场去击鞠了。” ??“是大都护领着去的。” ??栖迟一直走到场边,果然看见他们已在场中。 ??李砚拿着杆,在马上被风吹着,脸上红扑扑的,谨慎地左躲右挡。 ??伏廷就在他后方,衣摆掖在腰间,杆拎着,替他挡了一下,一杆击中了球。 ??众人又是一阵呼声。 ??栖迟看得有些入神。 ??击鞠在贵族中也很盛行,倘若她哥哥还在,一定也开始教李砚耍这些了。可终究连骑马,他都是在北地学熟的。 ??没想到,伏廷愿意带着他。 ??在知道那件事后,他还愿意带着他。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伏廷,闲散又随意,身在马上,如在平地,手中一杆,如握千钧。 ??好一会儿才回神,是因为听见了姑娘家的声音。 ??栖迟找了找,才发现场中还有仆固辛云在,原来她也下了场。 ??罗小义在场门边站着,两手拢在嘴边朝她喊:“小辛云回来吧,你也不看看今日在击的是谁,待会儿可别输到哭鼻子!” ??大家都笑起来。 ??她驰着马挥着杆,有些生气:“我可不至于输不起。” ??罗小义怕真把小姑娘逗哭了,连连摆手:“好好好,不逗你了,你专心击就是了。” ??伏廷纵马,一俯身,手臂一抡,击球如飞。 ??“李砚!” ??本以为李砚要接不到了,没想到他反应很快,自前方马一横,一挥杆,竟击中了。 ??伏廷接了他一杆,击鞠入门。 ??又是一阵呼声。 ??他勒马看向李砚:“不错,习了武还是有用的。” ??李砚头一回得到他夸奖,笑起来:“谢姑父。” ??伏廷调转马头,看见了场外的栖迟。 ??她迎风立着,披风翻飞,眼睛落在他身上,脸上若有若无地带着笑。 ??他对这笑不陌生,曾经教李砚骑马时她也是这般笑的。 ??他低头一笑,转头唤:“小义。” ??场中暂停,罗小义走进来。 ??他将杆抛了过去:“你来吧。” ??罗小义接住:“成,我来替三哥。” ??仆固辛云问:“大都护不击了?” ??伏廷嗯一声,打马离场。 ??栖迟离得远,并未听清他们说什么,只看到人都停下了,伏廷已要离场走了。 ??场中一声惊叫,仆固辛云的马猛然抬了蹄,她人自马背上抛摔下去。 ??伏廷离她最近,反应迅速,一跨下马,接住了她。 ??左右都来帮忙稳马,罗小义还在马上就伸出了手,甚至连李砚都靠了过来。 ??仆固辛云手紧紧抓着伏廷的衣领。 ??伏廷放她下地:“来人。” ??仆固部的人跑了过来。 ??他说:“扶出去。” ??仆固辛云一怔,他放得太干脆了,甚至都不曾看她一眼,抓他衣领的手默默松了。 ??栖迟看着那幕,见到伏廷接住她时不自觉挑了下眉,却又看他那么快就松了手,眼便移开了。 ??仆固辛云被扶了出去,仆固京都惊得说出一串胡语来,在那儿数落了她好几句。 ??伏廷走出场外,接了块布巾擦手。 ??栖迟走过去问:“怎么不击了?” ??他擦着手背,看她:“被你盯着击不下去了。” ??“那便怪我了?”她叹息:“我还想说你击得可真好。” ??伏廷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嘴角却是牵了一下。 ??栖迟看着他手:“你这双手反应可真快。” ??伏廷眼一掀:“我是在救人。” ??说完却觉得自己是在解释。 ??她笑:“我说的就是你救人。” ??说完越过他往前去了。 ??“去哪里?”他问。 ??她脚停了一下:“来此便是为了招待仆固部,人家小姑娘落马了,我自然得去问候一番。” ??伏廷没说什么了,看着她走远。 ??仆固辛云坐在军帐外的一张小马扎上休息,眼睛早就望着那边的伏廷和栖迟。 ??忽而就见栖迟朝她走了过来。 ??“擦擦脸吧,蹭脏了。”栖迟拿着自己的帕子给她。 ??她有些懵,接过来:“夫人来看我的?” ??栖迟点头。 ??仆固辛云沉默一瞬,低声说:“我还以为夫人会生气。” ??栖迟反问:“我为何要生气?” ??“因为……大都护方才接了我。” ??栖迟好笑:“我还不至于是非不分,倘若他近在咫尺却见死不救,既不顾念仆固部,也无男人该有的担当,我反倒要瞧不起他。” ??仆固辛云无言以对。 ??方才是她见大都护要走,一时情急,手里的杆不慎戳到了哪里才惊了马,让自己摔了下来。 ??她心思也快,想着大都护离自己最近,便没有扯缰绳。 ??果然,大都护出手救了她,她还想着也许这位夫人会气她的。 ??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大约是在提醒她,这就是救她一场而已。 ??“夫人对我一定很不喜。”她想着先前与她说过的那些话。 ??觉得大都护无人可配,也将这位夫人算进去了,的确是不讨喜的。 ??栖迟忽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 ??“也就比我侄子大三岁,”她说:“我看你与看我侄子差不多,还是孩子而已。” ??仆固辛云朝场中那少年看了一眼,默默擦了擦脸,将帕子还给了她。 ??“谢夫人,但我已长大了。” ??栖迟接过来:“等你何时想得到一个人时,不用自欺欺人,也不用自卑自谦,那才叫长大了。” ??仆固辛云被她戳到了痛处一般,皱眉不语。 ??栖迟早已猜到了她的那些小心思,毕竟小姑娘的心思也好猜。 ??她将帕子在袖中一收,说:“只此一次,希望你下次别再落马了。” ??仆固辛云脸一僵,没作声。 ??仿佛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全暴露在她眼皮底下了。 ??栖迟已经转身走了。